时间:2024-04-15 19:05点击:180
陈建国:理论的困境与逻辑的功能
【提要】讲真话,就必须在逻辑和事实上勇敢求真。需要一批理论敢死队,不怕得罪任何人,只怕没有讲真话。如果讲错了,欢迎别人批评,自己改正。有了志同道合的这样一批人,中国的理论工作,也会像高铁、高速公路、大桥等基建工程一样,成为世界之最。果然,中国在世界上的“软实力”和话语权就根本不是问题。
陈建国(江西社科院)
目前,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什么?是帝国主义封锁和周围环境的不安宁吗?是高新技术手段还比较落后吗?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吗?还是贫富差距过大?网络上讨论的这些热点问题,是客观存在。但这些问题并不是我们最大的困难。因为犯过的错误可以改正,国际形势正孕育着深刻的变革,这也许正是我们的机会。然而我们在理论上所陷入的困境,决非轻易可以摆脱,因为这需要足够的勇气和魄力。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困难。
一、我们在理论上陷入的主要困境
1.我们正在弘扬中华传统文化,然而传统文化的主要内容是儒学。
现在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,表明了向全世界推广儒学的决心。可是中共是在“五四”运动基础上诞生的,而“五四”运动的主要口号之一是“砸烂孔家店”。我们又要“不忘初心”,难道忘记了当年反孔的初衷吗?我们无法自圆其说。
事实上,全国人民正在“沉默地反抗着”,社会舆论对教育提出的批评,也包括反对儒家思想的渗透。大街小巷分布甚广的儒家语录,甚至仿照当年对毛主席语录的推崇。你能怪左派同志们生气吗?我虽然不赞成左派的很多观点,但他们为文革翻案至少事出有因。另一种反抗模式是弘扬道家,说“道”才是中华传统文化之根,以鲁迅和洋人李•约瑟的论断为依据。但马克思和共产党跟道家到底是什么关系?
这是当前中国在理论上的第一困境!
2.如何对待阶级斗争学说?是我们在理论上陷入的第二困境。
从当年《共产党宣言》问世,到十月革命成功、中国革命成功,无一不是依据阶级斗争学说,而且列宁划分真假马克思主义者的标准就是:坚持阶级斗争,并坚持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的人,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。但是,我们党根据文革教训提出:放弃以阶级斗争为纲。那么请问:如果列宁标准正确,我们还算是马克思主义者吗?如果列宁标准不正确,在新形势下应如何提出新标准?
显然,我们所面临的重大理论问题是:在新形势下如何看待阶级和阶级关系?这不仅仅是理论困境,在实际社会生活中更是左支右绌。例如,在中国,私企姓社已是事实,对待新时代中国的资本运营专家,如任正非、…需要全新的眼光,因为他们已经是共产主义战士!这些在理论上没有任何说明。
3.对前苏联垮台的教训如何认识左右为难。
我们承认十月革命是实践马克思主义,而且认为列宁“在一国之内单独建成社会主义”是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。但是70多年后苏联垮台了,东欧也同时“变了颜色”。说“出了一个叛徒苏联就垮了”,那我们只能说这种制度是纸糊的。承认一个叛徒可以打倒一个制度,就是否认这种制度的生命力。那么苏联为什么会垮?是社会主义必败还是苏联不是社会主义?前者固然荒谬,后者也令人恐惧:以前学习苏联都学了些什么呀?事实上毛主席早就说过:苏联是社会帝国主义。
在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社会帝国主义?以前我们关于社会主义的一套标准还有效吗?
让全球两霸之一、罪恶的社会帝国主义苏联垮台,不是好事吗?为什么很多人要恨戈尔巴乔夫呢?应该称赞他才对呀!对此事没有深刻的理论说明,我们就始终莫衷一是。
4.第四困境:对待政治的态度前后不一。
曾几何时,我们高举“政治挂帅”的旗帜,声称“政治是统帅,是灵魂”,或者处处要求“突出政治”。但是,提出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”以后,政治极受冷落。一切经济行为、文化活动,其政治意义一概不问,甚或政治和文化也要服从赚钱。从高举到忽略,政治的命运前后反差如此之大,令人费解。
现在下面开任何会议,主持人都强调不谈政治,不涉及敏感话题。共产党员不谈政治,岂不是笑话?政党就是政治党,不让议论政治,真是奇耻大辱!
在群众心里,政治还是头等大事。大家最担心的是政治问题。因为政治一乱,天下大乱。容不得半点疏忽。
理论陷入困境还有很多方面,但主要表现在这四个方面。造成这样一种状况,有文化背景、社会发展和经济基础多方面的原因,最根本的还是我们长期忽视了逻辑的功能。
二、不讲逻辑,理论必然陷入困境
中华传统文化本来是讲逻辑的,成语“自相矛盾”,就是教育我们说话要遵循逻辑规则,不要前言后语互相反对。尤其是后期墨家的墨辩逻辑体系,已经达到了现代数学逻辑的高端水平。但是,几千年的封建统治,又是这样“讲逻辑”的:为圣人隐,为尊者隐,为亲者隐,就是不能讲他们“有错误”。圣旨即真理,官本位,是传统文化中反民主的糟粕,而我们对此不能抵制,几乎完全继承。
只讲感情,不分是非,“唯上智下愚不移”,逻辑规则就这样被破坏了。这种情况延伸至今,就是大人物说的就是对的;老百姓,普通人说的,怎么说也没用。事先分析传统文化的复杂内容,把理论是非搞明白,在此基础上弘扬传统文化,才会振奋人心,走向辉煌。否则,让传统文化不分青红皂白地走向世界,必然起反作用。
人类主要有四大信仰:经验、科学、宗教、伦理。逻辑属于科学信仰。中国古代盛行伦理信仰。一切以伦理纲常为是非标准。著名的三纲是:君为臣纲、父为子纲、夫为妻纲。话看是谁说的,皇帝说的,圣人说的,就是正确的。这显然是一种“非逻辑”的逻辑。当这种“非逻辑”的逻辑盛行的时候,一切都变得反复无常了。
政治就是这样陷入困境的。“政治挂帅”是“伟大领袖”说的,所以就至尊至上。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”是党中央定的,自然就没了政治的统帅地位。
政治陷入困境还和政治观的分歧有关:什么是政治,人们的看法很不一致。当对一个概念各人都有不同见解时,逻辑上根本无法自洽。
对苏联垮台的认识悖论,是因为对苏联社会的定性前后不一。苏联社会性质变化的原因和过程没有说清楚,让大家无法信服。
理论陷入困境更关键的是:我们有一个违背事实的真理观,即“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”。其实一切具体真理都是有条件的。离开特定条件,真理就不成立。“凡是论”是表象,“皆准论”才是根基。没有“皆准”那来的“凡是”?不能正确对待阶级斗争,还有另一个违背逻辑的原因:将个性与共性混为一谈。
阶级斗争属于政治,而不等于政治,因为政治的范围要广大得多。将二者混淆,理论自然陷入困境。将阶级矛盾等同于阶级斗争,也是混淆共性与个性,因为斗争只是解决矛盾的一种方法,不是全部方法,是个性而不是共性。解决矛盾的非斗争方法有很多,互补才是矛盾成立的基础。
我们曾经认为: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,这“唯一”二字有问题,应当改为“最终标准”。因为理论对不对,最终是由实践来证明的。但在应用于实践之前应该怎么办呢?如果承认“唯一”是对的,就会推导出一个奇怪的规则:“没有经过实践检验证明是正确的理论,千万不要去实践”——如果我们遵循这一规则,就堵死了一切创新之路,因为创新就意味着“未经实践”。
所以,对于理论之是否真理,还应该有一个时刻要记住的判别方法:逻辑与事实的统一。一般地说,不合逻辑的事千万别做。如果事实与逻辑矛盾,那就只有两种可能:事实不真,或者逻辑不对。如果忽视逻辑的功能,我们就只能陷入理论困境,说话前后矛盾。那么,我们的公信力何在?怎样去团结全国人民?又如何去影响世界?
从今往后,再也不要给违背逻辑的胡说八道戴上“辩证法”的帽子了,以免毁掉了辩证法先生的一生清誉。
三、摆脱困境的唯一方法是讲真话
理论陷入困境表现在以上四个方面,内在原因是理论工作者不敢讲真话。
至于理论工作者为什么不敢讲真话,很多人心知肚明,不敢说出来而已。
张志新、李九莲是前车之鉴。十年文革虽然已经过去四十多年,但因为对文革认识的严重分歧,怀念文革,甚至认为还需要再搞文革的大有人在。
讲真话,就必须在逻辑和事实上勇敢求真。需要一批理论敢死队,不怕得罪任何人,只怕没有讲真话。如果讲错了,欢迎别人批评,自己改正。有了志同道合的这样一批人,中国的理论工作,也会像高铁、高速公路、大桥等基建工程一样,成为世界之最。果然,中国在世界上的“软实力”和话语权就根本不是问题。曾经提倡的“不争论”,是指企业姓资姓社问题,但在实际执行中变成了在理论上不能争论,上面说的就对。
中华传统文化,是中国人民在几千年的经济社会活动中形成的精神结晶,其中与全人类进步要求最一致的是:“阴阳互补,天人合一”。按照尼尔斯•玻尔的观点,可以将其归纳为“整体论”和“互补论”——这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。这二者相互关联,是现代生态科学的理论基础。天人合一,就是人与大自然一定要和谐相处。我们经过建国后多年的反复,终于提出“五位一体”的战略构想,正是互补论和整体论相结合的成果。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,就是想将这一思想推向全世界。
儒家主张社会和谐是对的,但其实现和谐的方法是“三纲五常”,反对被压迫阶级起来革命,所以是片面的。以阶级斗争为纲,在革命者夺取政权之前是正确的。无产阶级建立革命政权以后就应当全力投入“追求进步的事业”(孙中山语),不能再以阶级斗争为纲。
马克思主义要求将全人类从资本的压迫下解放出来,最终目标是实现世界大同。因此,孙中山先生的“天下为公,世界大同”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发展,也是中华传统文化在近代的复兴。中国共产党承认孙先生的政治地位和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作用,顺理成章。只是目前,我们对孙中山理论的意义还认识不足。
按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演说,只有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这“两大发现”属于马克思。但前者是基本理论,后者是应用于当时社会的成果。所以可以说:唯物史观才是马克思主义的真谛。马、恩都不承认阶级斗争学说属于马克思。
唯物史观发展到现在,应该清醒地认识到: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也会犯错误,伟人决不等于完人。毛主席早就说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,而可爱的左派朋友,硬是把伟人打扮成不犯任何错误的完人。他们还自以为是毛的真正继承者、捍卫者,这就事与愿违了。
苏联和中国建国后的某些时间,干了不少违背唯物史观的事情。斯大林同志的个人崇拜、克格勃式的特务统治;而在中国,把革命和建设的功劳都归于某一个人,而不是领导集体和广大人民群众;文革期间只狂热地颂扬一位领导人,宣扬英雄史观,出现很多违背唯物史观的思想和行为。讲真话就应该认真检讨这些,唯有如此才能说明:不是马克思主义不好,而是我们自己违背了马克思主义。
但是,《共产党宣言》作为马克思、恩格斯合作的历史文献,有两个明显的错误:
一是把人类原始公社以后的历史,都说成是阶级斗争历史,有极大片面性。历史事实是:在阶级社会里,合作是常态,斗争是合作遭到破坏的产物,是非常态。无论在时间长度和实行规模上,合作都高于斗争。恩格斯认为,分工是合作的基础。中国历史上很多开明地主参加甚至领导农民起义,程咬金和李世民的合作,是典型的阶级合作。激烈的阶级斗争不是这个阶级与那个阶级的斗争,本质上是新旧两种社会制度的斗争。法国、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,工人、农民积极参加革命,和资产阶级精诚合作,共同推翻封建制度,令人感动。
二是宣言预言将来的阶级关系更加简单化,社会上只剩下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,而实际情况是:阶级分化情况更加复杂化。各国中产阶级的壮大,成为社会稳定的支柱。老板破产当工人,老板的子女当工人,工人发财又当老板。很多工薪阶层人士投资股市。未来,脑力劳动者会成为劳动者的主流。各种机器人正在代替人的劳动。这种种复杂情况是《宣言》作者所无法预见的。到了今天,任正非等和广大员工的合作,是更深刻的阶级合作。阶级合作应该成为今天中国的政治纲领。只有承认阶级合作的纲领性地位,我们才能团结全国广大人民共同奋斗,争取中国和世界最伟大的前程。
我们不需要批评任何人,而是说任何伟人都要受到时代条件的限制。
苏联垮台是历史的必然。党的领导不是关键,党的性质才是关键,苏共从为苏联人民谋利益的党,变成为特权阶层服务的政治工具。接受苏联垮台的教训,社会主义的判别标准也应该改。我以为:决策目标才说明党的性质和社会的本质。一切以社会进步和人民福祉为决策目标,就是社会主义;相反,一切以资本增殖为决策目标就是资本主义。这种定位与“主义”一词的原意相符。有些社会效益高的项目,经济效益也高,形成两种目标的局部重合。以决策目标作为标准,能科学地说明: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既合作又斗争的实际关系。
孙中山先生说:政治是管理众人之事。把社会管理当政治才符合实际,我们各单位的政治部,都是协助领导做管理工作。政治上层建筑,对于经济基础(生产关系)的领导作用巨大。管理上一个错误决定,立刻会打击干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。所以说政治是统帅是灵魂。
中山先生说:革命是追求进步的事业,这样的定义全面而准确。科技革命、文化革命才能说得通。把革命说成是推翻统治阶级的暴力行动,文化革命、技术革命就说不通。而且武装斗争是不是革命,也要看斗争的目的是不是追求社会进步。否则,就叫暴乱,而不叫革命。所以孙中山的革命定义,才是真正科学的定义。讲真话就是符合实际情况,我们就能摆脱理论所陷入的逻辑困境。
【作者简介】
陈建国,1940年出生,河南省荥阳市人。江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、全国地学哲学委员会理事。研究方向为经济哲学,钻研探索相对论50年,出版了学术专著《时间-空间飞船: 相对论的哲学问题》,累累硕果为业内人士推崇备至,经常为中央政策献言献策,对我国的经济体制作出了明确的定位——混合市场经济。他做过20多年的地质工作,其中野外一线10年,理论宣传12年。他从事专业的哲学和自然辩证法研究有20多年,发表了多篇哲学研究论文和专著,学术界纷纷高度关注。如今他虽已年逾古稀,但仍倾尽一生心血,撰写了一部引起业界共鸣的书——《条件哲学与互补原理》。
联系方式:电话13177830392;电邮:chen19400916@126.com
【人民评论】
老子曰: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,同者得之。在中国,孙中山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,却不是马克思主义者。如果孙中山三民主义正确的话,那就证明马克思主义是错误的。毛主席文革前说:“你们年轻人不说真话,我看这个社会主义很难胜利。”社会主义究竟是不是修正主义,能不能取得胜利?值得商榷。(朱云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