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‌褚蓥:‌司马家没有下一个春天

时间:2024-04-30 08:15点击:109

‌司马家没有下一个春天


历史读多了,就总想讲讲历史,比如东晋史。

东晋是由南逃的门阀建立的一个地方割据政权。门阀在南逃后,奉立司马家的人继续做皇帝,从此形成门阀与皇帝并立的局面,比如著名的“政由桓氏,祭则寡人”。

在门阀南逃时,平民也大量南逃。门阀自然是不管平民死活的,但为了维持政局之稳定,便顺势建立了“流民营”。门阀想利用这支力量去对抗北方少数民族军队的进攻,说白了,就是把平民当成人肉护盾。

后来,流民营转型成为北府兵。

再后来,北方对南方发动了总攻。这就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“淝水之战”。

发动淝水之战的前秦皇帝苻坚原本势在必得,谁知道在进攻过程中却碰上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,也就是北府兵。北府兵在谢玄的领导下,作战勇猛,不仅从正面击退了前秦军队的进攻,还在前秦撤退时,从背后发动突然袭击,直接击溃了前秦军队。

所以,在那次著名的南北对决之中,北府兵立了头功。

躲在北府兵背后,坚决支持应战的是当时的皇帝司马曜。司马曜此前一直在利用门阀(桓、谢)的争斗,为自己夺取更多的政治空间。

而通过淝水之战,司马曜也乘机获得了实权。司马曜一步步挤压实权派谢安的权力,派自己的弟弟司马道子接替谢安辅政。

接着,司马曜又开始重用人丁凋零的太原王家,以部分制衡司马道子。

在这场朝廷内斗中,北府兵的指挥权也开始转移,从谢家(谢安)转移到王家(王恭)手中。

这看似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安排:破败的王家被皇帝一力拉起,必然对皇帝感恩戴德;司马相子是皇帝的自家人,又有王家制衡,料也不敢对皇帝有什么反心。

可历史的有趣之处在于:王家和司马相子联合了。他们早就对耍手腕的皇帝司马曜感到不满。于是,在一个合适的时候,他们利用好妒的张贵人,闷杀了大醉的司马曜。

紧接着,两家扶立了脑残皇帝司马德宗。两家把这个脑残皇帝把玩于股掌之中,而自己则成了实际的掌权者。

在这个过程中,北府兵几乎没有什么动作。在淝水之战后,立了头功北府兵是湮没的。在很长一段时间中,历史的舞台上都没有再出现北府兵的身影。

复盘这段历史,可以知道:司马曜的死亡其实在一开始便注定了。司马曜面对的局面是门阀一家独大,还利用平民去填战壕。

在这个时候,如果有外部力量挤压,则门阀会内部团结,并会联合平民,一力对外。为了维持这种团结的局面,门阀也需要一个相对像样的君主来指挥各个阵营。

如果外部力量突然消失,则门阀内斗的状态不仅会复萌,而且原本需要被团结的平民也会被抛弃。同时,原本那个强势的君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门阀一定会将之替换成一个弱势的傀儡。

如果这种情况存续的再久一些,那么,连傀儡皇帝存在的必要性也都会被否定。门阀政治一定会出现藩镇割据的局面。

淝水之战中,北方的力量受到重创,暂时没有能力再统一南方。在这种情况下,强势的司马曜也就变得多余了。事实上,不仅司马曜变得多余了,连北府兵都变得颇有威胁,最好一并撤销。

可是,司马曜没有看懂这个局面,并未令自己化身为一尊笑面弥勒,反而继续活跃在台前,不断使用政治力量制衡各派门阀。这岂不是取死之道?

果然,门阀反手搞了一个大联合,把矛头对准司马曜:你不是戏耍我们吗?现在轮到我们取你小命了!

那么,在这个局面下,难道司马曜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吗?这倒也不是。事实上,还是有一条活路的。但这条活路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。

司马曜最大的困局在于无论是太原王家,还是谢安,都是门阀的力量。说白了,就是他没有自己的精英力量。

说白了,司马曜是在借旧精英力量搞政治平衡,而没有培养出真正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的新精英力量。

旧精英力量的心不向着司马曜。司马曜顶多只能利用旧精英集团中的裂隙搞平衡,以为自己谋取一点政治空间。这不是根本之道。

但旧精英也有自己的死穴,那就是只顾自己死活,不顾平民死活。

所以,要想走出一盘活棋的司马曜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死穴:他需要引入新精英力量。这些新精英力量不能是门阀之人,而需要是中下层的贤德之人。司马曜要通过这些贤德之人领导平民,形成一个上下同心的局面。

到那时,这些贤德之人便能成为这个僵局中的一泓活水。而有了这一泓活水的支持,司马曜又怎么需要担心那些旧精英呢?

可是,司马曜偏偏喜不自胜地沉浸在这个残酷冬日里,不愿跳脱出这个当下,俯察天下大局。终于,司马家没有看到下一个春天。

公元420年,刘裕帅北府兵叛乱,屠戮南方巨室,自立为帝。上台后,刘裕厉行土断之法,严禁世族隐匿户囗,重用寒门贤德之士。从此,中国历史进入南北朝时期。

(南山老人 南山学脉 2023-07-13)

来源:《新国学月刊》2023年8月,第32-34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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