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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晓阳:‌政治贫血与资本意识尤其是金融意识缺位有关

时间:2024-05-19 23:15点击:62

  ‌政治贫血与资本意识尤其是金融意识缺位有关

  原创 黄晓阳 黄晓阳 2024-05-16

  

  汉武帝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,讨匈奴,通西域,军费浩繁,大司农的钱用完了,连他父亲(景帝),祖父(文帝)几辈子积蓄下来的财富都花光了。

  政府支出庞大,陷入窘地,这又怎样办呢?农民的田租,三十分之一的定额,制度定了,又不便轻易再变更,再增加。

  汉武帝就只有自己慷慨,把少府的经济拿出来,这等于是把皇室的私款来捐献给政府。

  所以武帝同时也命令地方上有钱的人,最主要的如盐铁商人等,也能如他般大家自由乐捐。

  结果社会响应不佳,拥有大资产的,不理会政府之号召。

  汉武帝不禁要想:你们的钱究竟由哪里来的呢?岂不是都由我把山海池泽让给你们经营,你们才能煮盐冶铁,发财赚钱。现在我把少府收入都捐献给国家,而你们不响应,那么我只有把全国的山海池泽一切非耕地收还,由我让给政府来经营吧!

  这便是汉武帝时代有名的所谓盐铁政策。

  盐铁商是当时最大最易发财的两种商业。盐没有一人不吃的,铁也没有一家不用,而煮海成盐,开山出铁,这山与海的主权,却在皇帝手里。

  现在汉武帝再不让商人们擅自经营了,把其所有权收回,让政府派官吏去自己烧盐,自己冶铁,其利息收入则全部归给政府,于是盐铁就变成国营与官卖。

  这个制度,很像近代西方德国人所首先创始的所谓国家主义的政策。

  可是我们远在汉代已经发明了这样的制度,直到清代,小节上的变化虽然有,而大体上总还遵循这一政策,总还不离于近代之所谓国家社会主义的路线。

  ——摘自钱穆《中国历代政治得失·汉代》

  

  钱先生写这部书,题为《中国历代政治得失》,着眼点是经济,而不是金融。钱穆先生还有一本书,题为《中国经济史》,谈的也是经济,而不是金融。

  中国政治家或者史学家,历来忽视经济,更不懂金融。中国历史上产生过各种各类的伟大人物,伟大科学家,但我确实不记得有谁被冠以伟大的经济学家,尤其不见金融学家。

  我通过百度查了一下,还真有人列出中国历代经济学家名录,排名第一的,正是管仲,排名第二是商鞅。汉武帝的大司农桑弘羊位列第三。其后有唐朝宰相刘晏,宋朝平章事(位同宰相)王安石,明朝首辅张居正。

  这些人,确实在经济改革中大有建树,但他们首先是政治家,而不是经济学家,更不是金融学家。

  如清朝名臣张之洞,堪称中国现代工业之父,但若称经济学家,恐怕还差得远,金融家的边都挨不上。

  有人或许会说,经济包括了金融。

  如果站在政治发展的立场看经济发展,这一观测纬度,就根本不会有金融的地位。相反,如果站在金融规律的立场看经济看政治,金融就是经济发展的一大驱动。

  由政治而经济,再由经济而金融。政治更加宏观,而金融更加微观。金融虽然微观,却能撬动甚至颠覆政治,正如马克思所说,经济基础,决定上层建筑。

  中国历史上,官员的薪酬为什么以米计,而不是钱计?

  形而下的原因,这一制度,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,这个时期,天下至少有几百个诸侯国,每个国,都发行自己的货币。有些诸侯国,才刚刚发行货币,就被别的国灭了,货币成了废纸。也有的诸侯国,原本很弱小,却莫名其妙在某一场战争中,因为对方的失误,取得大胜,国力大增。

  国小嘛,今天在天堂,明天就堕入地狱,稀松平常的事。

  这种变化,直接导致了其货币的信用值坐过山车。以至于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官员,都不愿持有货币,对于他们来说,最大的硬通货,就那么几种。其一,是土地,但土地也不安全,一场战争下来,土地就成了别人的。二嘛,马匹。战争频频,最值钱的是马。

  有一个极其著名的例子。有一天,孔子家失火。孔子回家听说此事,便问家人,伤人乎,不问马。原因是其时马是硬通货,是财富象征。孔子视钱财如粪土,只有人文情怀。

  当然,这是后来的人为孔子脸上贴金的解释。当时马价奇高是事实,马的多少,是家庭财富的象征,也是事实。但孔子不问马,只问人,是人文情怀,我以为不是事实,根本在于,孔子家并不是富裕之家,恐怕只有驴子没有马。

  除了土地和马,再一个硬通货,就是粮食。

  土地和马,是大富人家所有,普通人家,更为实在的,是粮食。

  这才是春秋时以粮食计量的原因。这本身就有金融学意义,只不过,后世并没有人研究这种金融学意义,而是思维定式地沿用了。

  就算到了全国统一,货币统一,金融意识,仍然没有产生。对于所有人而言,货币也就是钱而已。

  汉唐以后,金融实际已经在中国出现。尤其丝绸和陶瓷交易的极度繁荣,丝绸和陶瓷的对外贸易,促进了中国外贸的强大,而茶叶的以内贸易,促进了内贸的强大,直接使得中国成为一个金融帝国。

  可非常遗憾,统治集团,从未意识到,这是金融的作用。

  金融属性没有被认知,却实际存在着。

  金融属性有一个重要媒介,即对应实体。比如世界货币,曾经以黄金为对应,中国早期,以粮食为对应一样。

  这种货币对应物的存在,就是本币,即定量物。

  直到战国时,山林池泽的出产,大量用于战争以及日常生活时,货币的使用,才开始普及。这种普及,可以说是战争的产物。战国时,一场战争中,一天弓箭的使用量,就是几十万支。如此战争消耗,若仍然以米谷之类作为计量,那是不可想象的。战争武器的建造过程中,物料的采买,制造、运输、使用过程,就是金融的流动过程,只能靠货币来完成。

  也因此,货币在城市中的使用,开始普及。

  不仅如此,随着政府用度的扩大,此前以石为计量的府库,也不得不改以货币单位来计量,比如黄金和库银。

  货币的铸造量开始大幅度增加,货币已经不再是一种交易辅助工具,其金融属性开始显现。

  早在战国时,就已经有了金融战争,比如始于齐国的盐铁专卖,产铁国韩国和楚国对铁的控制,战国时,秦国和齐国订立盟约,贸易互通,甚至包括秦国给予流民国民待遇,为其分配田地,都是在利用金融属性,制造有利于自己的战机,属于典型金融战争的体现。

  只是非常可惜,中国历史上,使用甚至普及货币虽早,却对货币的金融属性,却从未系统研究,更远没有科学理解和应用。

  钱穆先生此处所谈,少府因山林池泽收入增加,就是金融规律的结果,是货币大量使用的必然产物。汉武帝之所以能降低田税,甚至一再征战,就在于金融属性令文景二世,积下了大量财货。而汉武帝的战争,将这些财货的政府所属部分用完,不得不拿出少府所属部分予以补充,同样属于金融性行为。有点类似于当今的赤字性经济。

  山林池泽所产的流动,是金融的流动。金融的活性,恰在于流动。流动速度越快,说明需求越盛,整个过程,属于全民得利过程,即生产者得利,运输者得利,贸易者得利,政府自然也得利。

  此时,汉武帝要求商人富户自由乐捐,人家自然不干。

  不干并非没有理由。盐铁等商人经营时,国家已经抽了税,而且是重税。田租是十五抽一甚至三十抽一,盐税木料等山林出产,却是十抽一,甚至还有附加税。

  但站在统治者的角度,并不这样看问题。

  盐铁商人富可敌国,却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,不肯施予援手,统治者会认定,这是私权对公权的最大挑战,是潜在的巨大危机,一定要想办法抑制。

  汉武帝的抑制办法,就是将盐铁收为国营。

  盐的专卖制度采取在官府的监督下由盐民生产,官府定价收购,并由官府运输和销售。铁的专卖采取官府统管铁矿采掘、钢铁冶炼、铁器铸造和销售等一切环节,严禁私人铸造铁煮盐。

  钱穆先生说,“这个制度,很像近代西方德国人所首先创始的所谓国家主义的政策。可是我们远在汉代已经发明了这样的制度,直到清代,小节上的变化虽然有,而大体上总还遵循这一政策,总还不离于近代之所谓国家社会主义的路线。”

  对于德国人首先创始提出的国家主义,钱先生并没有做出评价,但他特别强调,中国在汉代已经发明了这样的制度,由此判断,他是主张并且认同这一制度的,不知我的理解是否确实。

  德国的国家主义,与美国式资本主义,显然是完全相向的。而中国,早在秦汉时,就已经建立国家,并且开始走上国家主义之路,至今已经两千年。

  有了这两千年的历史积淀,再让中国回过头去走美国式资本主义,显然是不可想象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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